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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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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

折顏上神眉頭緊皺:“什麽時候了你還說……”突然反應了過來,不可置信,“那不會是……”

帝君淡淡:“我給多議提供了一點思路。”

折顏上神驚呆了:“……居然是你寫的!”

帝君不願居他人之功:“文法遣詞還是多議自己斟酌的。”

折顏上神感覺自己一口氣上不來:“你為何……”

帝君泰然:“你不覺得如今的局面很好嗎,所有人的站隊都一目了然。”

折顏上神腦子裏神思電轉,一瞬之間,什麽都想明白了。想明白之後,折顏上神覺得自己這數日憂心都餵了狗。

此時兩人已站在了碧海蒼靈的海子旁。帝君召來雲船,看著折顏上神:“天已晚了,你確定要去石宮做客?”又替他回答,“還是不了吧,霏微要照顧我們一家三口,沒有時間招待你。”

“……”

折顏上神一時也不知該說點什麽,只覺得自己為什麽要跟進來,真是心裏沒數。見帝君毫無愧疚地獨自上了雲船,想了想,終歸氣不過,沖著帝君的背影嚷了一句:“一家三口,你有一家三口了不起啊?”嚷完之後冷靜地想了想,又覺得確實還挺了不起的,嘆了口氣,有點心疼自己,孤零零地轉身打道回府了。

鳳九是在帝君回來的前一日,方從霏微口中得知了九重天上這一樁日月變幻的大事。可史書上明明說帝君臨危受命,暫代神王,頡水之戰後,因對八荒治理無意,故主動放棄了神王之位,重回了碧海蒼靈。

主動放棄離開,和被長老團彈劾離開,這差距就實在太大了。二十六萬年後,四海八荒之中,誰膽敢給帝君這樣的委屈受?

鳳九當場就氣哭了。悶悶坐了半夜,一邊生氣,一邊又想帝君肯定也不開心,因此天還沒亮就去了膳房,一整日都待在膳房中,打算做一桌精美的膳食迎帝君歸來,同時撫慰帝君。

小仙童來膳房中稟報帝君已歸,正在寢殿中等著她時,鳳九剛開始燉最後一道佛跳墻,聞言立刻滅了火就往寢殿奔去。半路才想起今日在膳房中待了一天,沾了一身的煙火氣,又趕緊去近旁的偏殿快速地沐了個身。

帝君也正好沐浴畢,坐在玉凳上,容霏微為他背後的鞭傷清創換藥。那是在同伏嬰的最後對決之中,為伏嬰手中的蒼雷鞭所傷。蒼雷鞭乃是八荒兵器譜上排得上號的神兵,為它所傷,即便是帝君天生恢覆力異於常人,沒個幾月傷口也好不了。

霏微剛把傷藥取出來,帝君便聽到了那急急奔來的腳步聲,淩亂倉促,像蘊藏了許多急迫,無盡擔憂。

他攏起衣服轉身站起來,果然看到少女一身紅裙,正站在殿門口望著他。

“過來。”他向她擡了擡手。

她看到了已被雪白中衣掩住的傷,一步一步走過來,眼眶紅了,輕聲問:“怎麽受傷了?”

少女垂了眸,用力地斂著淚,卻抑不住眉骨眼梢的紅。是心疼他,心疼得要哭了。她真的很好懂。

他摸了摸她的頭,安撫她:“放心,不是大傷。”

她仍垂著眸,咬了咬唇:“轉過去,讓我看看。”

霏微極有眼色地放下藥膏退了下去,還幫兩人帶好了殿門。關殿門時不意朝裏覷了一眼,見帝君已被重新安置在玉凳之上。青年背對著殿門,未曾愈合的傷口將如雪中衣浸出了一點血漬。少女站在側旁,看不清表情,一雙素手攀在青年的肩脊處,正欲為他褪衣。霏微不敢多看,趕緊輕步離去。

上衣被褪下,堆疊在腰腹之處,青年結實漂亮的脊背裸露在殿內明珠的柔潤熒光之中;那條猙獰的鞭傷也隨之顯露出來,從左肩直到右腰,貫穿整個背部,因愈合緩慢之故,清創之後,還能看見翻卷的新鮮血肉。

帝君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大傷,加之已好了一半了,原本覺著既然她那樣堅持,那給她看看也沒有什麽,不料在寬衣那一刻,卻聽到身後傳來明顯的倒吸氣的聲音。他方知她仍被嚇到了,本能地便要攏衣,口中也再次安撫她:“別怕,已經快痊愈了,並不疼。”

她卻攔住了他欲穿衣的手,聲音很輕,帶著一點欲哭的低啞:“還沒有上藥。”

他停住了:“不是被嚇到了嗎?”

“沒有。”她悶悶地。

她端起霏微留下的藥碗,開始為那傷口上藥。藥碗中有一支玉制的小匙和塗藥棒,原是上藥所用,她卻擔憂玉器太硬,弄痛他的傷口,權衡了一下,舍了玉器,用手指蘸了藥膏,極輕極柔地為他塗抹。

他的身體繃緊了,她擔憂是不是手指也碰痛了他,動作放得更加輕柔;因格外輕緩之故,許久之後,才給整道傷痕敷好藥。

傷口被白色的藥膏所覆蓋,像是一條溫潤的綢帶,滑落在了那一副結實的脊背之上。雖不再難看了,但一定仍是很痛,她想,否則在她為他上藥之時,明明她的動作已那樣輕緩,為何他的脊背上還是滲出了一層薄汗?一定是疼出來的。

這麽想著,她一只手便搭上了他的肩,很是疼惜地輕聲問他:“是不是還疼?”不待他回答,又道,“我給你吹吹。”說著微微俯身,另一只手貼住了傷痕附近的赤裸肌膚,雙唇湊上去,對著上好藥的傷口輕輕吹了吹。

她感覺到那端坐的身體微微一顫。

“還是疼嗎?”她心疼,但也想不出別的為他止疼的辦法,貼住他背部的右手無意識地下撫,嘴唇移到了下面一點的傷口,“那我再給你吹一吹。”

就在那溫熱的氣息再次拂至帝君背部的傷口時,她放在帝君左肩上的那只手突然被握住了。還沒反應過來,手臂便被狠狠一拽,下一刻,她已半躺在了帝君的腿上,被他穩穩攬入了懷中。

少女茫然擡頭,望著垂眸深深凝視著自己的青年。待他的右手掌著她的後腦迫使她迎向他時,她終於反應了過來:方才他的僵硬和戰栗,其實並非是因為疼痛。她的臉似經霜的楓葉,一下子變得緋紅:“我、我不是……”想要辯解方才她真的是在很認真地為他上藥,並沒有想要引誘他。可話未完全出口,他已經垂首吻住了她。

很深的吻,吻了很久。

放開她後,他閉著眼睛,額頭貼著她的額頭。在他的親吻之下,她的全身都熱了起來,頭腦也是一片昏沈,卻還記得為自己自辯,小聲道:“我沒有想要……”

他不明顯地笑了一下,仍閉著眼睛:“嗯,不是你想要,是我想要。”

他的回答使她感到害羞,輕輕咬了咬下唇,擡手欲搭上他的肩,圈住他的脖子。然當目光落在他玉雕似的肩脊處時,她驀地想起了他的傷,怔了一下,反應過來不應讓傷患使力,立刻便要從他身上下去。察覺到了她的動作,他睜開了眼,看了她一瞬,突然橫抱住她站起身來。她被嚇了一跳,本能地摟住了他的脖頸。

不過幾步。

幾步後便是玉床。

碧海蒼靈已入夜了,萬籟俱寂。寢殿內雖有明珠照亮,但盛放明珠的貝殼皆是半掩,遺漏出的光微而柔,並不那麽亮,為殿中蒙上了一層幽昧的朦朧之色。

少女被放在了一團松軟的雲被之間,下一刻,青年便俯身壓了上去。她面紅如血,立刻猜到了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你的傷……”青年的額頭貼住了她,像是覺得這個時候了她還關心他的傷很是可愛,笑了一下:“沒事。”然後撫著她的嘴唇,在帳內朦朧的微光之中,重新吻了上去。

霏微在寢殿外攔住了聽說帝君回來後興沖沖跑來見父君的白滾滾。

霏微也實在不知該如何向小滾滾解釋他此時不能進殿,不僅此時,或許今夜他都不宜進殿。正在絞盡腦汁之際,見滾滾一臉沈思:“父君是又在幫九九補課嗎?”

霏微楞了一下:“補、補課?”

滾滾點頭:“這種事,很尋常啦。好多時候晚上我去找九九,重霖哥哥都說父君在幫九九補課,我不能打擾。”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九九的夫子真的很嚴厲的,她要是課業跟不上,的確是會被夫子重罰的,父君幫他補課很重要,我都明白的。”

霏微不知該如何回答這番話,只能機械點頭:“嗯,是,補課很重要。小主人明白就好。”

滾滾嗯了一聲:“那我就不打擾父君和九九用功了。”說著懂事地走了。

霏微心緒覆雜地目送滾滾小小的背影消失在石廊之中,一時之間,感覺自己的良心微痛……

天邊冰月正圓。

今夜人月兩圓,明日將會是個好天。

09

鳳九醒來,卻發現自己並非睡在碧海蒼靈的歲寒殿裏,而是躺在太晨宮的八葉殿中。她緩緩從床上坐起來,一眼便瞟到了近旁琴桌上放著的一套陶瓷小狐貍。那是大戰渺落後,她醒來時,帝君為討她歡心為她做的一套小狐貍。

鳳九楞了一瞬。

立刻便明白了,這是二十六萬年後的太晨宮。她回來了。

祖媞神說機緣到了,她和滾滾自然會從洪荒回到現世。她揉著額角努力回憶了半晌,想起來前一刻她正同帝君待在壽華野的水沼澤學宮中……難不成……她揉著額角的手指頓了頓,難不成水沼澤學宮中那只以鳧麗之玉做成的置物匣,就是祖媞神口中的機緣?

她盤腿坐在床沿又仔細地想了會兒,覺得多半如此了。

帝君打算去水沼澤學宮,是在九重天另立後桭上神作為第三任神王的次月,說趁著後桭暫時沒有心力將學宮納為私物,他先去取樣東西。

帝君平素不大提正事,但鳳九若問起,帝君也從不瞞她,她若理解不了,帝君還會耐心地同她解釋。霏微說,帝君其實是那種倘若覺得一個人不夠聰明,就懶得和她說話的類型,他伺候帝君十來萬年,還是第一次看到帝君對人這樣有耐心。

老實的霏微說這話原本是為了使帝後高興,但他顯然沒意識到他把帝後給歸入了不聰明這個類型。帝後可能確實有點呆呆的,沒聽出來,所以也沒有怎麽樣,但要命的是這話被路過的帝君給聽到了,帝君拿出了一本《跟折顏上神學習說話之道》,罰霏微抄了三十遍。《跟折顏上神學習說話之道》,是折顏上神第一次拜訪碧海蒼靈,被帝君噎得懷疑人生之後,送給帝君的一本書。可能折顏上神自己也沒有想到,這書最後會是這個用途。

因帝君什麽都不瞞她,所以鳳九得知了帝君的欲取之物,乃是少綰遺留下來的一卷陣法圖。

據帝君所言,眼下八荒中唯一能克制他的乾元陣的陣法,便是少綰私下所繪制的芥子須彌陣。關於此陣的存在,世間只有三人知曉,一個是他,一個是少綰本人,另一個是收藏了這卷陣法圖的墨淵上神。其實他此前漏給伏嬰的那卷陣法圖,也不是真的沒用,只要將其中暗藏的三十六處關竅一一修正了,便能真正克制住乾元陣。但比之少綰的芥子須彌陣,那卷圖還是有不及之處。芥子須彌陣,須彌納芥子,芥子納須彌,大中有小,小中有大,是個以少勝多以柔克剛之陣。要以少量兵力克制以絕對兵力作保的乾元大陣,世間唯有芥子須彌陣能夠做到。

鳳九年紀雖小,但畢竟是青丘女君,也不是什麽時候都呆呆的,想了一陣,就明白了。芥子須彌陣既是這個功用,帝君又打算拿到它,說明帝君此時就已有了重回九重天之心,而並非如史書所述,直到三千年後天地再亂,帝君不耐大戰又起,才決定再次出山,一統五族,重執權柄。

史書還說了什麽來著?哦,對了,史書記載,後桭上神執掌晝度樹權杖,成為第三任神王後,魔族、鬼族、妖族為乾元大陣所懾,盡皆賓服。四海之中,八荒之內,迎來了五族混戰以來最長的一個和平時期。三千年,四族生靈得以休養生息。然三千年後,魔族七君之一的紺之魔君竟設法成功破解了乾元陣。乾元陣被破,神族之軍再不是常勝不敗。紺之魔君隨之便撕毀了《章尾之盟》,聯合魔族七君,共同向神族宣戰。神魔之戰就此拉開序幕,八荒再次大亂。

鳳九和霏微分享了這段歷史:“史書說帝君素來無意天下,然魔族撕毀盟約發動戰爭令八荒生靈受苦,後桭上神又無能無法收拾局面,帝君慈心,無法坐視八荒再次大亂,故此才再開碧海蒼靈,率座下七十二戰將,領百萬之軍,將兩族給一一修理了。”同時她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不過我覺得帝君似乎已預料到了天下必將再亂,早已決意了要參與此戰,並且已經開始為此戰做著準備了,對嗎?”

霏微不愧帝君最為信任的掌事仙者,碧海蒼靈內外一把抓,什麽都知道。鳳九能看出來帝君的打算,固然是因為帝君毫無隱瞞之故,但她能如此上心,如此關懷,也是很令霏微欣慰,立刻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回道:“魔族最擅陣法,看過帝君漏給伏嬰的破陣雛形圖,就算再蠢,研究個三千年,也是該研究出正確的破陣之法了。不過話說回來,”他頓了頓,修正了一下,“其實就算沒有帝君的雛形圖,魔族到最後,應該也是能破陣的,只不過得用多少年才能破得了,那就不好說了。”

修正完了他繼續道:“神族最大的敵人其實一直都是魔族,一旦魔族破解乾元陣,自然會再次挑起戰爭。帝君的確是早早料到了這一點。”

鳳九若有所思地點頭。

霏微微微一笑:“這八荒四海,唯有帝君能做各族之主,長老團和後桭上神都不明白,還以為算計了帝君便能坐穩神王之位。既然他們不明白,那麽就趁此機會讓他們徹底弄明白罷了,這也是帝君一向利落的行事作風。”

鳳九沈默了一下:“我知道帝君一向愛下棋,可以天地八荒為棋盤布一局棋……帝君是這麽有事業心的人嗎?”

霏微也沈默了一下,然後輕輕一嘆:“若帝君早有一爭天下之心,怎會不早早蓄養得力的戰將和強大的軍隊?若有了充足的兵力,又何須再等幾千年再去收拾神族降服魔族?墨淵上神在時,帝君的確懶得管這些事兒,也承認墨淵上神乃是神王的最佳人選。父神所出,天地正統,誰敢有不臣不服之心?可墨淵上神這不是走了嗎,而新神紀又畢竟是墨淵上神和少綰神的心血,他們已經做到了這個程度,讓庸人毀了這個局面,太過可惜。”

鳳九怔了半晌:“我知道帝君的時候,已是二十多萬年後,帝君已避世在太晨宮中,留給後世的只是史書之中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一個影子。他好像做什麽事都很容易,而且無所不能。我不知道,原來帝君也有需要這樣隱忍考量、周密打算去做一件事的時候。”

霏微笑了:“畢竟這的確是一件頗有難度之事。”

和霏微的這場談話,鳳九並沒有同帝君提及,只暗暗在心中做了決定,此時帝君既有大事需要籌備,那陪在他身邊的自己,必得加倍貼心才成,雖然可能也無法為帝君分什麽憂,但至少不能讓他反為自己操心。因此帝君要去水沼澤辦正事,她原本是很想跟著去瞧瞧熱鬧的,楞是忍住了沒提。

不過帝君卻主動將她給帶上了,說一路上可以照顧一下他的起居。這個理由,鳳九並不能拒絕。況且,她真的很想去那座在她出生之前便早已沈入東海海底的神秘學宮看看。

結果在水沼澤中,他們居然遇到了傳聞中失蹤已久的墨淵上神。看帝君的模樣,對於墨淵上神隱在此處,好像也並不是太驚訝。

墨淵上神乃是她姑姑白淺的師父,因此自墨淵上神從封印鬼君擎蒼的七萬年沈睡中醒來之後,鳳九也是見過這位尊神幾面的。彼時所見的尊神沈穩持重、靜然隱逸,令人望之便心生崇敬之感;然水沼澤中的這位上神,模樣雖同二十六萬年後無甚區別,一身氣質卻是大不相同。若說二十六萬年後的墨淵上神乃是一枚沈靜古玉,此時的這位尊神則既像是一柄染血之刃,因倦怠而藏鋒,與世無爭;又像是一朵浸血之蘭,身在世外幽谷,心在無間地獄。

史書中不曾記載過墨淵創立新神紀後突然失蹤的緣由,因此鳳九並不知這事還同少綰有關系,此時見到這位尊神如此模樣,心中雖然好奇,但也知道此時不是相問帝君的好時機。

好在墨淵上神雖對天下之事已是心灰意懶,但聽聞帝君尋芥子須彌陣的用途,倒也沒有為難,在藏書閣中轉了片刻,很快尋出來一只以鳧麗之玉做成的精美置物匣來,說陣法圖便收在置物匣中。

玉匣並非少綰所制,乃是祖媞所贈,因蓋子的右下角題著祖媞的名字。

鳳九看玉匣精美,在帝君打開匣子取出陣法圖後,打算賞鑒賞鑒;結果手剛碰上去,玉匣忽然爆發出刺目銀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她卷了進去;而她在被卷入銀光的那一瞬間不省人事,然後再醒過來,便已回到了現世。

八葉殿中,鳳九撐著下巴盤腿坐在床沿,自回憶中回過了神來。剛回神,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擡頭看,發現來人竟是本該在仰書閣中閉關的帝君。鳳九有些恍惚。帝君定定看了她一眼,見她好好坐在床邊,方像是松了口氣,走過來,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鳳九呆了一陣,忽然一笑,雙手握住帝君的手,輕輕搖了搖,仰頭看著帝君:“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帝君,我好像穿越到了二十六萬年前,看到了十四萬歲時的你!”

帝君居然一點也不吃驚:“那時候我怎麽樣?”

她捏著他的手指玩:“那時候也很好啊,你怎麽不吃驚?”

他理了理她睡亂的耳發:“帶你去章尾山游玩,又帶你去水沼澤長見識,我自然很好。”

鳳九瞪大了眼睛:“你、你怎麽知道?!”

當日祖媞神藝高人膽大,在滾滾不小心穿越之後,將鳳九也給送去了二十六萬年前,並且覺得好像沒有什麽通知帝君的必要,幸而三殿下謹慎,親去了仰書閣告知了帝君。得知此事,帝君自然要追過去,但就連他亦無穿越時光回到過去的能力,還是只能讓祖媞幫忙。

祖媞的意思是雖然她能回溯時光,但也無法平白將誰給送回到過去,小滾滾和小鳳九能穿回過去,說是她為之,不如說是天意為之;帝君既然執意要追過去,她也只能盡力而為,至於帝君能不能回到二十六萬年前,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機緣了。而且,因在二十六萬年前的時光中已存在著一位東華帝君,所以他一旦回到了那個時代,便會取代彼時的東華,再則他也不會像鳳九和滾滾那樣,還保有此時的記憶,所以他穿不穿過去,其實沒有任何意義。

不過帝君不覺得這沒有意義。

他在那個時代,的確不再記得二十六萬年後的事情,彼時的東華帝君,的確同原本那個時代的帝君無異。但當鳳九觸摸到祖媞的玉匣之時,機緣降下,他和遠在碧海蒼靈的滾滾因同樣不屬於那個時代,也隨著玉匣普照世間的銀光,重新穿越了回來。

聽帝君說清楚原委,鳳九吃驚極了:“原來是這樣嗎?祖媞神說過,一旦我和滾滾穿越回來,我們在那段時光中留下的所有印記都會消失,也不會再有人記得我們。”杏子般的眼裏流露出極為靈動的快樂之色,“我原本還在想,帝君記不得我們有那樣一段日子,很是可惜,可現在,感覺真是好幸運!”

她抱住他的腰兀自高興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從他的腰上擡起頭來。臉上的笑容收住了,她看了他一陣,拉住他的手讓他在她身邊坐下:“可我有個問題,”嬌嬌芙蓉面上顯露出困惑之色,“如果帝君不記得我的話,那為何那麽快,帝君就喜歡我了呢?因為照帝君所說,我穿越過去時,你根本就不認識我啊,只是聽我說我是你未來的妻子罷了,可你一開始就對我很好,”她皺著眉頭,真切地疑惑,“為什麽會對我那麽好,很快就喜歡上我?”輕輕咬了咬唇,“因為現實的情況並不是這樣啊,當初明明是我追帝君追了好久好久,帝君才喜歡上我。”

他擡手敲了敲她的額頭:“現實的情況是,你在太晨宮當了四百年宮婢,我從未見過你,你說追我追了很久,但我全然不知。待我們有了緣分,你回歸了青丘帝姬的身份,初次見你時,我……”他突然停住了。

她跪坐在他身旁,撫著額頭上被他敲擊的那一處,有些好奇:“初次見我時,帝君你怎麽樣?”

初次見她時,她自往生海上浮浪而來,一頭漆黑的長發,一身雪白的紗裙,輕盈地立在水浪之上,向著整個迎親隊盈盈而笑。瀑布似的長發濕透了,額發貼在臉頰上,顯得那本就只有巴掌大的一張臉更是小巧。九天神女中,誰也沒有那樣靈動的笑,那樣清麗的姿容。

他一直以為往生海畔初見她時,其實對她並無太多的印象,但此時回憶,當日情景,竟是歷歷在目。他怔了許久。

直到她再次扯住他的袖子追問初次見她時他怎麽樣了,他才回過神來,自己也未曾察覺到眉目間所流露出的暖意:“初次見你時,不是就被你吸引了嗎?”

她揉著額頭的手頓住了,瞪大了眼睛,好一會兒,才喃喃地:“真的嗎?”

他笑了笑,接替她,為她揉起她額頭上方才可能被他敲疼了的那一處:“所以即使我們互不相識,只要我看到你,就會很快喜歡上你,無論再來多少次都一樣。”

她呆呆地看著他,許久,突然眼眶一紅,然後整個人都撲了上來,緊緊圈住他的脖子,臉頰順勢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很快地,他感到肩膀上濕了一塊。

“怎麽又哭了?”他輕聲。

她卻只是牢牢抱住他,臉頰更緊地貼住了他的肩,悶悶地,又嬌嬌地:“我也不知道,就是很開心,但還是很想哭。帝君你不許看我!”

“嗯,不看。”他擡手撫了撫她的頭,在發頂上印下了一吻。

菩提往生開滿宮墻,花盞簇擁,似雲霧綿繞。

佛鈴花在夜風中輕舞飛揚。

此夜是良宵。

(END)

書名:三生三世:步生蓮(貳)神祈

作者:唐七

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1-06-01

內容簡介

本卷延續*卷“化繭”的故事。

在為成玉解開心結後,連宋驚覺自己對她萌生了情意,而揮別麗川陰霾後的成玉,也日漸依賴連宋。成玉雖懵懂無知,但連宋卻明白兩人若再進一步,便是仙凡相戀,然仙凡相戀,為世不容。連宋將如何處理他同成玉的感情,而成玉,又將在何時才會褪去天真純稚,看清連宋對她的心意?

連宋探查洪荒祖媞神下落之事有了進展,季明楓竟是祖媞座下四神使之一——人主帝昭曦。為盡快尋到祖媞神的蹤跡,連宋與國師計劃喚醒帝昭曦,他們會成功嗎?而帝昭曦、祖媞、連宋,他們之間,又是什麽關系?

北方突發戰事,連宋隨即出征。為平息戰亂,熙朝將與鄰國烏儺素通過和親結盟,共同抗敵。皇帝欲在成玉和煙瀾兩人之間擇一位遣嫁和親。煙瀾將自己和連宋的淵源告知成玉,望其對連宋知難而退。煙瀾與成玉,將各自走向什麽樣的命運?

而凱旋回朝的連宋,得知心上人遠嫁他鄉,又將作何反應?

一切真相,靜待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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